第1章 茶馆老板娘的“冲喜”大计
我攥着算盘的手直抖。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我蹲在柜台后面数银子,铜盆里的碎银丁零当啷响。
算盘珠子拨得飞转,最后一颗珠子“咔”地落定——月入八两。
“啪!”我把算盘拍在账册上。
隔壁那间空铺子的租契明天就要签给醉仙楼了,我盯着墙上贴的“转租”告示,指甲掐进掌心:“五十两,五十两……”
“满姑娘!”
门帘“哗啦”被掀开,张大娘裹着蓝布头巾挤进来,怀里还揣着个布包。
她嗓门大得能震飞房梁上的灰:“可算找着你了!我这儿有桩好生意——冲喜!”
我抄起算盘挡在胸前:“张大娘,上个月你说的卖绣活的寡妇,结果人家是来骗茶喝的。”
“这回是真金白银!”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摔,露出里面的红绸,“宁国公府二公子宁砚,前儿被定北侯府退婚了。那姑娘推他落水,寒毒入体,现在要冲喜。聘礼三十两现银,另加十亩薄田!”
三十两?我眼睛亮了。
“病秧子吧?”我捏着红绸角,“活不过半年的那种?”
“咳……”张大娘搓搓手,“确实不大好。可您想想,三十两够盘下隔壁铺子了吧?再说了,那书生会读书,要是能撑过这关,以后抄书卖字也能赚银子不是?”
我摸着算盘珠子,心里算盘转得比手上还快。
隔壁铺子五间房,三十两聘礼加上我攒的八两,刚好够付定金。
那宁砚要是真能抄书……我瞥了眼墙上挂的“满香楼”牌匾,亡父留下的茶铺,可不能让醉仙楼的酒气熏了茶香。
“阿福!”我喊跑堂的小子,“把昨天收的碧螺春装两包,给张大娘路上喝。”
阿福正擦桌子,抹布“啪嗒”掉地上:“老板娘!嫁人能是生意吗?”
“我是商人。”我把算盘往腰上一别,“投资而已。他病着,我照顾他;他好了,给我抄账本。怎么算都不亏。”
张大娘乐开了花:“三日后宁家来下聘!我这就去回礼——”
“等等。”我拦住她,“聘礼得先过我手。银钱要足秤,田契要盖官印。”
“得嘞!”她拎着布包风风火火走了。
阿福蹲下来捡抹布,嘟囔:“要是他……没撑过去……”
“没撑过去我就拿三十两银子盘铺子。”我掀开柜台的门,“撑过去我就多个人手。阿福,去把后院那床旧棉被晒了,新姑爷要住的。”
傍晚打烊时,我站在门口看隔壁铺子。
醉仙楼的伙计已经在量尺寸,灯笼上的“醉”字被风吹得晃荡。
我摸了摸腰间的算盘,三十两,够了。
深夜,我坐在床头,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
柜底的木匣被我翻出来,铜锁上还沾着父亲的茶渍。
我轻轻一推,匣盖“吱呀”打开——里面躺着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茶经”两个字被磨得模糊。
我伸手要翻,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
木匣“啪”地合上了。
我盯着合上的木匣看了半刻,伸手又去推。
铜锁“咔嗒”轻响,匣盖重新露出条缝。
月光漏进去,照见那本册子封皮上的字——不是“茶经”,是“财神诀”。
我手一抖,册子差点摔下床。刚要捡,眼前“唰”地闪过道金光。
“【成就系统】激活成功。”
我僵在原地。
那声音像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清清脆脆,“完成‘月入十两’即可解锁‘速算口诀’。”
“谁?”我抄起枕头砸向窗户,风停了,只有月光晃在墙上。
再低头看册子,封皮泛着淡金,刚才的字不见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得倒抽冷气——不是梦。
“月入十两?”我摸着算盘笑出声。
上个月才赚八两,可隔壁铺子要抢在醉仙楼前头,正愁没由头涨收入。
我把册子塞进怀里,翻出压箱底的账本:“老天爷送金饭碗,不要是傻子。”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踹醒阿福。
“把后院那幅‘茶中自有黄金屋’的字摘下来,挂正厅。”我踩着凳子擦牌匾,“再去买二十张生宣,裁成诗笺。”
阿福揉着眼:“老板娘,您这是要办诗会?”
“才子特惠茶。”我掏出算盘敲他脑门,“茶钱减半,题诗一首抵半两银子。那些酸秀才最爱掉书袋,让他们给我免费写招牌!”
日头刚上屋檐,茶馆就挤得转不开身。
穿青衫的书生攥着诗笺念:“‘满香一盏沁心脾,胜却琼浆三百杯’——老板娘,这能抵半两不?”
“能!”我笑得见牙不见眼,“再写首《茶中趣》,再抵半两!”
阿福端茶跑得脚不沾地,壶嘴冒的热气把他额头蒸得发亮:“老板娘,王举人要续第三壶!”
“续!”我拨着算盘,铜子儿丁零当啷落进木匣,“记他诗三首,茶钱全免——回头让他写幅‘京都第一茶’的对子,挂门口!”
傍晚打烊时,阿福趴在柜台上数银子:“一两、五两……十二两!老板娘,咱们破月入纪录了!”
我摸着发烫的算盘,耳边忽然响起那声音:“【月入十两】成就达成,已解锁技能:速算口诀。”
我指尖一跳。
试着拨算盘,珠子竟自动跟着念头转——算三壶茶钱,不用逐个数,心里默念“三五一十五”,算盘珠子“咔”地落定十五文。
“妙啊!”我拍着桌子笑,阿福被吓了一跳。
“笑啥?”他把最后几枚铜板摞齐,“隔壁醉仙楼的人今天来瞧了三回,说咱们抢他们生意。”
“抢?”我把十二两银子锁进柜里,“等我开了分店,抢他们整条街。”
深夜,我翻出压在箱底的嫁衣。
红绸褪了色,金线磨得发暗,是母亲嫁时的旧物。
“阿福说得对,嫁人是大事。”我摸着衣上的并蒂莲,“可宁砚那病秧子……要是能撑过冲喜,有系统帮衬,说不定能成我生意上的好帮手。”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把嫁衣叠好放进木匣,盖上时瞥见《财神诀》的边角。
“三日后迎亲。”我摸着算盘上的包浆,“得空该去药铺问问,治寒毒的方子……”
第2章 病书生竟是惊世才
迎亲那日天刚亮,我把阿福从被窝里薅起来。
“包袱里就放那两件旧嫁衣,别带新的。”我往布兜里塞了算盘和账本,“宁家外院穷得叮当响,咱们得显得实在——省得他们觉得我图嫁妆,回头闹幺蛾子。”
阿福扛着红绸直挠头:“老板娘,冲喜的规矩不是要新被褥吗?您这……”
“规矩是死的,银子是活的。”我拍他后背,“再说了,我图的是他能撑过这关,不是图他那破院子。”
宁国公府外院在巷子最里头,青石板缝里长着青苔,朱漆大门掉了半块漆。
我刚把红绸往门环上系,就听见门里传来翻书声。
“吱呀——”
门开了。
穿玄色棉袍的男人站在阴影里,眉骨高得像刀刻,手里捏着本《九章算术》。
他眼尾泛着青,不是病弱的苍白,倒像是熬了整夜的沉郁。
“林老板娘?”他声音像浸了凉水的玉,“张大娘说你要来冲喜。”
我盯着他手里的书,突然想起昨儿系统解锁的速算口诀。
鬼使神差把账本掏出来:“我、我这月营收十二两,阿福说算错了三回。您……能帮我看看?”
他没接话,只垂眼翻账本。
手指骨节分明,指腹有墨渍,翻纸页的声响比算盘珠子还利落。
“茶钱单日最高是初三。”他突然开口,“你记了三十三壶,每壶十八文——三乘八是二十四,三乘十是三十,加起来该是五百九十四文。你写成了五百九十六。”
我脖子后冒凉气。
“还有初五那笔。”他指尖点在“诗换茶”那一栏,“五个秀才各写两首,每首抵半两。半两是二百五十文,五乘二乘二百五,该是二千五百文。你记了二千六百。”
我喉咙发紧:“第三处呢?”
他从袖里摸出支狼毫,在账本空白处唰唰写算式。
横平竖直的小楷旁边,列着“三五十五”“二五一十”的口诀——和系统刚给我的速算口诀一模一样!
“第三处是月总。”他推回账本,“十二两是一千二百文,你把零头算重了。”
我攥着账本的手直抖。这书生哪是病秧子?分明是活算盘!
夜里,我蹲在他窗根底下。
纸糊的窗透出昏黄烛火,能看见他伏案的影子。
笔走龙蛇的响动里,偶尔传来咳嗽——是寒毒发作的闷咳,可他连腰都没弯,只拿帕子掩了嘴,接着写。
我踮脚凑过去。
窗纸破了条缝,正好看见纸上墨迹:“边军粮草,可仿盐引制,许商户运粮换铁券,凭券抵赋税……”
“这是策论!”我差点喊出声。
上个月听隔壁书斋的举人说,今年春闱考题要考边防和税赋,多少老学究憋得抓头发,眼前这人竟写得行云流水!
“啪嗒——”
烛火突然晃了晃。我赶紧缩脖子,后脑勺撞在墙头上。
“谁?”屋里传来冷喝。
我拔腿就跑,鞋底碾过青石板缝的青苔,差点摔进阿福怀里。
“老板娘!”阿福举着茶盏直喘气,“我给您温了桂圆茶,您蹲这儿干啥呢?”
我盯着他手里的茶盏,又扭头看宁砚亮着灯的窗户。
算盘在兜里硌得慌,心跳快得像敲梆子。
“阿福。”我抹了把汗,“明儿早市多买二十斤糯米。”
“干啥?”
“做桂花酿。”我望着窗纸上映出的笔尖影子,喉咙发甜,“给那位宁二公子润润嗓子——他要是能考上状元,咱们满香楼的招牌,能挂到金銮殿门口。”
阿福举着茶盏在我眼前晃:“老板娘,您茶凉了。”
我这才回神,喉咙里的甜意散了,盯着宁砚窗纸上映着的笔尖影子直乐。
阿福挠着后脑勺:“您不是说他是病夫吗?怎么看他像看新到的碧螺春?”
我拍他后背:“病夫会算错账?病夫能写策论?”算盘在兜里硌得生疼,“明儿把灶房那坛二十年的桂花蜜翻出来,我亲自熬酿——得让宁二公子写策论时,嗓子比蜜还顺溜。”
阿福张了张嘴,被院外突然的咳嗽声打断。
是宁砚。
我抄起茶盏就往他屋里跑。
推开门时,他正蜷在椅子里,帕子捂嘴,指节白得像雪。
帕子角洇出红,像滴没晕开的朱砂。
“寒毒又犯了?”我抓过他的手,冰得能镇酸梅汤。
他抽回手叠好帕子,声音倒稳:“老毛病。”
我蹲在他脚边翻药箱,故意把话往深里引:“张大娘说您是被退婚时落的水?那苏小姐手劲儿倒大,能把人推下河?”
他顿了顿,低头看自己青灰的袖口:“是我自己滑的。”
我捏着药罐抬头:“您当我没在码头混过?冬天冰面滑,可那河沿儿砌了石头,哪能滑得这么巧?”
他没接话,目光落在我怀里的药罐上:“这是……”
“枇杷膏。”我把药罐塞他手里,“润喉的。”
他捏着罐子,指腹蹭过我刚贴的“宁”字红签,低笑一声:“林老板娘,你这算盘珠子,早把我算进账本了?”
我梗着脖子:“我这是投资!等您中了状元——”
“中不了。”他突然打断我,“寒毒入肺,撑不过春闱。”
我脑子嗡地响。
夜里我窝在被窝里戳系统界面。
淡蓝光幕浮在床头,“月入十两”成就闪着金光,新解锁的“速算口诀”占了半屏。
往下划,“识茶秘术”亮着灰光,备注写着“需完成‘开分店’成就”。
我摸着算盘珠子咬嘴唇。
开分店要盘银子,要找铺子,可隔壁王记米行上个月刚关张——
“啪”的一声,算盘珠子崩了颗。
我突然笑出声:宁砚能算错账?
能写策论?
那他帮我管账、写招贴、算成本,我开分店的银子,能翻着番儿地涨!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踹醒阿福:“把去年收的那幅‘茶香满京’的字取出来,擦干净!”
阿福揉着眼:“干啥?”
“带宁公子去茶馆试新茶。”我系紧围腰,“他写策论费脑子,得喝咱们满香楼的云雾毛尖——等他喝顺了口,往后文人雅士都得捧着银子来问:‘这茶,可是宁二公子常喝的?’”
阿福突然扒着窗户喊:“老板娘!院门口有个穿粉裙子的!”
我探头往外看。
晨雾里站着个姑娘,梳着双螺髻,手里攥着帕子,眼尾红得像刚哭过。
“阿砚哥哥——”她喊了一声,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柔儿找你找得好苦。”
我手底下的算盘“当啷”掉在地上。
苏柔?
第3章 绿茶杀回来了
我弯腰捡算盘,指节捏得发白。
粉裙子的影子罩下来,苏柔的帕子扫过宁砚手背——他没躲。
“阿砚哥哥。”她声音发颤,“柔儿昨夜在定北侯府翻到你从前送的纸鸢,才知你病得这样重......”
我直起身子,算盘珠子硌得掌心疼:“苏小姐这是来认门?
宁二夫人的院子,可没贴’前未婚妻欢迎进‘的告示。“
她睫毛一抖,眼泪啪嗒掉在宁砚青灰袖口上:“姐姐误会了,柔儿就是......就是怕阿砚哥哥咳得睡不着,带了西域的止咳蜜膏......”
我盯着那锦盒。
盒盖上雕着并蒂莲,和宁砚婚书里画的一模一样——当年退婚时,这姑娘可是把婚书撕成了碎片。
“宁二公子的药,轮不到外人置喙。”我伸手要接,苏柔却往宁砚怀里送得更近:“阿砚哥哥,你尝尝?
柔儿亲手熬的......“
宁砚突然咳嗽起来。
他攥着帕子抵唇,指节泛青,却还是伸手接了锦盒:“谢苏小姐。”
我喉咙发紧。
昨夜里他还说“撑不过春闱”,此刻倒有力气接前未婚妻的东西了?
阿福在我身后扯我袖子:“老板娘,咱回屋?
这女人身上香得冲,像勾栏里的......“
“阿福。”我打断他,笑得比茶盏里的糖霜还甜,“去把我那套翡翠茶盏擦了。”又转头看宁砚,“宁公子不是说想试云雾毛尖?
我在茶馆等你。“
我转身往院外走,鞋底碾过青石板缝里的青苔。
背后传来苏柔细细的抽噎:“阿砚哥哥,你从前最疼柔儿......”
疼?
我摸着怀里的算盘。
他疼她,会大冷天蹲在我灶房里帮我算茶饼成本?
会把《九章算术》抄成小本本,说“林老板娘,这公式算利润更快”?
我在巷口停住脚。
卖糖画的老张头冲我喊:“林娘子,要个糖算盘不?”我没应,盯着茶馆方向——门檐下的“满香楼”匾额被晨雾浸得发亮,那是我爹用最后半吊子钱请老秀才写的。
“老板娘!”阿福追上来,手里举着翡翠茶盏,“那姓苏的还赖在院里呢,要不我拿扫帚轰她?”
我把算盘往他手里一塞:“轰什么?”指尖敲了敲茶盏,“去把东厢房的旧书案擦干净。”
“擦书案干啥?”
“宁公子不是会写策论?”我扯了扯围腰,“明儿起,茶馆要办‘才子擂台赛’。”我眯起眼,“让那些酸秀才写茶文,写得好的送云雾毛尖——写得最好的......”我笑了,“就挂宁二公子的名号。”
阿福突然咧嘴:“老板娘是要让全京都知道,宁二公子的才学,只给满香楼用?”
我拍他后背:“聪明。”转身往茶馆走,鞋跟敲得青石板响,“再去王记米行问问,隔壁铺子月底能腾出来不。”
阿福跑远了。
我站在茶馆门口,望着檐角摇晃的铜铃。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药味——是宁砚的枇杷膏?
我摸了摸袖袋里的红签,那上面刚写的“宁”字,墨迹还没全干。
苏柔要抢人?
行啊。
等全京都的文人捧着银子来求宁二公子的茶文,等满香楼的分店开到她定北侯府门口......
我捏了捏算盘,珠子哗啦作响。
这局,才刚开始。
次日天没亮,我把算盘往阿福怀里一塞:“去门口挂擂台告示,红绸子扎紧了。”
阿福举着木牌跑出去时,发梢还沾着隔夜的茶渍。
木牌上“才子擂台赛”五个字是我连夜写的,墨汁浸得纸背发皱——十两银子、云雾毛尖、“天下第一茶”的名号,够那些酸秀才挤破门槛。
辰时三刻,茶馆外头就炸开了。
“十两银子?够我家半年嚼用!”
“云雾毛尖?林老板娘那茶罐子锁得比金库还紧!”
“还有‘天下第一茶’的称号......这擂台赛,怕不是要评出个茶中状元?”
我靠在柜台后拨算盘,听着外头人声鼎沸。
阿福突然撞进来,脑门沾着浆糊:“老板娘!
宫里头傅太傅的书童来了!
说要替主子瞧个新鲜!“
我手顿了顿——傅太傅是当今太子的启蒙先生,能让他派人来,这擂台赛的响动,够大了。
可还没等我乐完,后巷传来抽噎声。
“阿砚哥哥......”苏柔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柔儿昨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咳得蜷成一团的模样......”
我捏着算盘珠子的手紧了紧。
宁砚的声音从院角飘过来,闷得像被湿布捂住:“你又何苦?”
“是柔儿不好!”苏柔抽得更急,帕子擦着宁砚袖口,“当初退婚是我爹逼的,他说定北侯府要攀新贵......可柔儿心里,从来只有阿砚哥哥......”
我听见宁砚咳嗽了两声,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柔儿,你若真心悔过......我愿与林氏和离。”
算盘“当啷”掉在地上。
和离?他说和离?
我冲进屋,把陪嫁的蓝布包袱甩在床上。
银锁片、算盘算珠、爹留的茶经,全往里塞。
宁砚抄的《九章算术》本子掉出来,我盯着“利润公式”那页,咬了咬后槽牙——这是他教我的本事,凭啥留给他?
塞!
包袱系得死紧,我甩门出去时撞得门框哐当响。
宁砚站在廊下,脸色比药罐子还白,手里还攥着苏柔的锦盒:“小满......”
“闭嘴!”我吼,眼泪烧得眼眶生疼,“榆木脑袋!
你当和离是写休书?
我林小满的算盘珠子,还轮不到你拨弄!“
我头也不回地往茶馆跑。
阿福正踮脚擦“满香楼”的匾额,见我红着眼眶冲进来,吓了一跳:“老板娘,你......”
“阿福!”我把包袱往桌上一摔,震得茶盏叮当响,“去同福街找赵掌柜,就说我要盘他隔壁的铺子!”
“盘铺子干啥?”
“开分店!”我拍桌子,“明日就开第一家!
我要让满香楼的茶幌子,插到皇宫门口!“
阿福撒腿往外跑,撞翻了茶凳。
我弯腰捡算盘珠子,指腹蹭过被苏柔碰过的锦盒——那是宁砚接的。
窗外月光爬进来,照在算盘上,泛着冷白的光。
巷口传来脚步声,“咔嗒”一声,门环被叩响。
是赵掌柜来了。
第4章 分店开业,杀回宁府
我踹开茶馆门时,阿福正踮脚擦匾额,鸡毛掸子“啪嗒”掉地上。
“老板娘你眼睛红得像颗蜜枣!”他扑过来要拉我,被我躲开。
“去同福街。”我把算盘往他怀里一塞,“把赵掌柜拎来,就说我要他今晚睡在铺子里画装修图。”
阿福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我蹲在柜台后翻账本,烛火跳得人心慌——宁砚那榆木脑袋说和离?
行啊,等我把满香楼开成京都第一,他求我都不回头!
后脚赵掌柜就被阿福拽来了。
他穿着半旧的青布衫,腰间还系着算盘,见我就直搓手:“老板娘,南街那铺子挨着宁国公府侧门,租金比咱们老店贵三倍......”
“贵人的银子是风刮来的?”我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他们喝杯茶要论雅,听曲要讲韵,我就给他们最金贵的——才子特惠,状元免单!”
赵掌柜眼睛瞪得溜圆:“这不是倒贴钱?”
“倒贴?”我冷笑,“你当那些酸秀才是白来的?
十个秀才里出一个举人,十个举人里出一个进士,等他们中了功名,满香楼就是他们的起运地!
到时候求着打匾的,可不止傅太傅家的书童。“
赵掌柜摸着下巴直点头,阿福已经趴在桌上画招牌:“老板娘,‘才子特惠’写金字还是银字?”
“金的。”我拍板,“要亮得能照见宁国公府的琉璃瓦。”
连夜赶工。
阿福踩着梯子挂灯笼,我蹲在地上擦茶盏,赵掌柜核对木料清单——原醉仙楼的破桌子早被我换成酸枝木,茶柜雕着松鹤,连茶勺都是鎏银的。
天刚蒙蒙亮,南街分号的红绸子就被风吹得猎猎响。
新招牌“满香楼·南街分号”八个大字底下,“才子特惠,状元免单”用朱砂描得鲜艳。
第一个客人是个穿青衫的书生,站在门口直搓手:“这......这免单当真?”
我拎着茶壶走过去,雪顶春芽的香气“刷”地散开来。
这是系统刚解锁的识茶秘术,茶叶要取明前龙井,雪水煨三滚,茶面浮着层细如盐的白毫,像落了雪。
“尝尝。”我给他斟了一盏,“中了状元来,我亲自给你免十年茶钱。”
书生喝了半盏,拍案而起:“好茶!比我在春明楼喝的强十倍!”
人潮跟着涌进来。
穿锦缎的老爷,摇折扇的公子,连傅太傅家的清客都来了,捏着茶盏直咂嘴:“这茶香里带着松针味?
妙啊!“
赵掌柜抱着账本直哆嗦:“老板娘,这才一个时辰......”
“多少?”我擦着茶盘头也不抬。
“纹银三十三两!比老店一天的收入还多!”
我笑了,手指敲着柜台。
系统提示在脑子里叮咚响——“月入百两”成就完成,下一个该是“开五家分号”了吧?
等解锁“商业金句”,我要在皇宫门口支茶摊,让皇后娘娘都来喝我的雪顶春芽。
日头爬到头顶时,阿福突然撞进来:“老板娘!
宁府的马车停在街口!“
我手顿了顿,又继续擦茶盏。
随他来,随他看——等他哪天在书房翻到篇策论,署名“满香楼主人”,不知道会不会想起,当年教我算利润公式的人是谁。
我擦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
阿福扒着二楼栏杆喊:“老板娘!
宁府的马车没走!
那车帘子掀了道缝,我瞅见宁二公子正往咱们店里瞧!“
我把茶盏往木盘里一磕,脆响惊得楼下说书先生抖了下惊堂木。
这榆木脑袋倒会挑时候——今早他说和离时,怎么没见他往我茶盏里多瞧一眼?
日头偏西时,赵掌柜捧着账本冲进来:“老板娘!
今日流水整整一百零八两!“阿福举着算盘蹦跶:”我数了三遍!
连傅家清客都要包雅间!“我摸着账本角笑,系统提示又在脑子里叮咚响——”月入百两“的奖励还没捂热,”分店月入过百“的新成就图标正闪着金光。
直到掌灯时分,店里才冷清些。
我蹲在后院数银钱,铜盆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
忽听瓦上有动静,抬头就见个黑衣影子从房檐翻下来,手里捏着封素色信笺。
“夫人。”他声音压得低,“宫里那位说,您该去拜访了。”
我捏着信笺没接,先盯着他腰间的墨竹玉佩——和上个月给皇后送茶时,她身边大宫女戴的那枚一式一样。“什么事?”
“御膳坊的茶点方子该换换了。”黑衣人退半步,“主子说,您的雪顶春芽,比她宫里的云雾毛尖还得味。”
我这才接信。
信纸上只画了朵并蒂莲,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龙脑香。
拇指蹭过信角的朱砂印——是皇后的私印。
后院门“吱呀”响,阿福举着灯笼探进头:“老板娘!
我煮了姜茶,您手凉......“他一眼瞅见黑衣人,灯笼差点砸地上,”你、你是贼?“
黑衣人翻上房檐,声音散在风里:“明日辰时三刻,御膳坊后巷。”
我把信往怀里一塞,拍阿福后背:“贼能光明正大递信?
那是宫里来的贵人。“
阿福搓着冻红的手:“啥贵人?要请咱们去宫里煮茶?”
“差不多。”我把银钱收进木匣,火盆里的炭块“轰”地蹿起火星。
系统提示又响了,这次是“与权贵结交”的成就进度条,“叮”地涨了一截。
回屋时,我翻出压箱底的月白锦裙。
这裙子还是去年替宁国公府老夫人祝寿时做的,当时宁砚嫌我穿得寒酸,非拉着我去绣坊挑的料子。
后来和离的话他说得痛快,倒忘了这裙子还压在我箱底。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梳妆台上,铜镜里映出我嘴角的笑。
宁砚今日在宁府书房翻策论时,可曾想过那篇“均田疏”的主意,是我边算茶钱边和他掰扯出来的?
他说“轻徭薄赋要算民力”,我就记着“茶价涨跌要算人心”。
如今这策论署着“满香楼主人”,倒成了他眼里的谜团。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窗棂直响。
我裹着被子翻来覆去,信笺就压在枕头底下。
阿福的鼾声从隔壁传来,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明日辰时三刻,御膳坊后巷——皇后要换茶点方子,我要的可不止是宫里的茶客。
等“满香楼”的茶盏摆上御案,宁国公府的侧门,怕要挤破头来求我这“满香楼主人”。
天刚蒙蒙亮,阿福就踹开我房门:“老板娘!
我把您的鎏银茶勺擦了八遍!
还有那套松鹤茶盏,我用软布包了三层!“
我套上月白锦裙,对着镜子插了支檀木簪。
镜中人影比昨日更精神——昨日还在为和离掉眼泪,今日就要去叩皇宫的门槛。
宁砚不是要和离吗?
等他哪天在金銮殿上听着“满香楼”的茶名,怕要悔得把那篇“均田疏”撕成碎片。
“走。”我拎起茶箱,“去御膳坊后巷。”
阿福背着茶箱跟在后面,蹦得像只春雀:“老板娘,御膳坊的厨子是不是都扎着金腰带?
咱们要是能在宫里开茶铺......“
我没接话。
晨雾里,南街分号的招牌在风里晃,“满香楼”三个金字闪得人眼晕。
系统提示又叮咚响了,这次是“垄断京都茶市”的成就进度,正“唰”地往上蹿。
该让宁砚看看了——他当年教我算的利润公式,如今能算出半座京都的银子;他藏着的治国策论,我能写成让权贵疯抢的茶铺秘籍。
等御膳坊的茶点端上龙案,他那封和离书,怕要比茶渣还不如。
第5章 宫门之外,步步生金
我踩着晨露到御膳坊后巷时,阿福的茶箱带子都快被他拽断了。
“老板娘,您看那门环!”他踮脚指,“比咱们茶馆的烛台还亮!”
我没接话。
昨夜和离书在枕头下硌得我睡不着,此刻后颈还酸着。
墙根新贴的告示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御膳坊招募茶点师傅”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疼——我要的不是当师傅,是让“满香楼”的茶盏,从此摆在龙案上。
“林老板娘。”
身后传来公鸭嗓。
我转头,见个白胡子老太监扶着门框,蟒纹袖扣在晨雾里闪。
李德海,皇宫里管着御膳房的老狐狸,我在茶馆听过他的传闻:能尝出茶里落了半粒芝麻,也能把得罪他的厨子发去守冰窖。
“太子殿下想尝尝您的‘雪顶春芽’。”他笑,眼角褶子堆成核桃,“偏厅备了新泥炉,水刚滚。”
我心跳漏了一拍。
太子萧景行,京都文人嘴里的“贤王”,上个月还在茶馆题了“茶中乾坤”的匾——原来那时他就盯着我?
阿福把茶箱往地上一墩:“我、我擦了八遍茶勺!”
李德海扫他一眼,阿福立刻缩脖子,把茶箱抱得死紧。
偏厅不大,炭火烧得暖。
案几上摆着套素白瓷,正是我上个月托人送进宫的“松鹤茶盏”。
太子穿月白常服,正低头翻茶谱,听见动静抬眼:“林老板早。”
我弯腰行礼,指尖触到茶箱铜环——凉的,和宁砚那封和离书一个温度。
“雪顶春芽要现摘的芽尖。”我开茶箱,“但御膳房的碧螺春露也不差。”
太子挑眉:“你倒会挑。”
水沸了。
我捏着茶针拨茶叶,热气糊住眼。
宁砚教过我“茶气要稳”,说治国像泡茶,火候过了要焦,欠了要生。
如今他在宁府算寒毒发作的日子,我在皇宫算皇家的茶钱。
茶盏递过去时,太子的指尖擦过我手背。
他低头抿茶,喉结动了动:“苦后回甘,像极了...那些酸文人的策论。”
我心口一跳。
他上个月在茶馆翻的那本《均田疏》,作者署名“满香楼主人”——原来他早看出那是我的手笔?
“林老板,”太子放下茶盏,“朕想把‘满香楼’列成宫廷贡茶。”他顿了顿,“每年春茶、秋茶各送五十担,银钱按市价加两成。”
我捏着茶巾的手紧了紧。
系统提示在脑子里叮咚响——“垄断京都茶市”进度条正往上蹿。
但我没笑,反而把茶巾甩在案上:“殿下,茶能送,规矩不能破。”
“哦?”太子撑着下巴看我,“什么规矩?”
“保价十年。”我从袖中摸出契约,“中途若换供货商,赔我三倍茶银。”
李德海在门口倒抽冷气。
太子盯着契约上的字,忽然笑出声:“你倒是比那些老商人还精。”
“我是商人。”我直视他眼睛,“商人不精,早被算计死了。”
太子提笔蘸墨,墨迹在契约上晕开:“准了。”他盖下太子印时,红泥落在“林小满”三个字上,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阿福背着茶箱跟我出御膳坊时,日头已经爬过宫墙。
他凑近我耳边:“老板娘,太子印是不是比宁国公府的还金贵?”
我没答话。
南街分号的招牌在风里晃,“满香楼”三个金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袖中契约被体温焐得发烫,我摸着那枚红印,忽然想起宁砚昨日甩和离书时的脸——他说“苏柔才是真心待我”,却不知真心能值几两银子?
“阿福。”我加快脚步,“先去南街。”
“赵掌柜要是知道...”阿福蹦起来,茶箱撞得他肩膀一颠,“他准得把算盘珠子崩飞!”
我没接话。
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远处传来茶商的吆喝声。
等“满香楼”的茶盏摆上龙案,宁砚那封和离书,怕要比茶渣还不如。
我一脚跨进南街分号门槛时,赵掌柜正扒着算盘珠子核对账目。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到一半,他突然抬头——我手里的契约还没揣热,红泥印子在袖口里烫得慌。
“老板娘!”赵掌柜“哐当”一声掀了算盘,木珠子骨碌碌滚了满地,“御膳房的贡茶单子?
真...真签下来了?“
阿福蹲在地上捡珠子,脑门沾了灰:“赵叔您轻点,这算盘还是您上个月说‘要盘出金漆’的!”
我把契约拍在柜台:“上个月你还说‘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现在倒先炸了。”
赵掌柜搓着粗茧的手去摸契约,指腹蹭过太子印时抖得像筛糠:“上个月那是怕您冒进!
可这是宫里的买卖啊!
每年一百担茶,加两成银钱...咱分号的茶叶存库够不够?
需不需要连夜去茶山蹲点?“
我扯过张草纸,蘸着他桌上的墨汁画格子:“存库够,但得立规矩。”笔尖重重戳出个墨点,“分号要和总号一个味儿,茶量、水沸时间、茶盏擦几遍,都得写进本子里。”
阿福把捡好的算盘递过来:“写手册?像您教我认秤杆似的?”
“对。”我在草纸上画了个大圈,“总号是根,分号是枝,没根管着,枝子要乱长。”
赵掌柜突然直起腰:“我懂了!
就像我当年管酒楼,跑堂、灶头各有各的活计表!
老板娘您写,我去把各分号的管事都叫回来——明儿就开训!“
他风风火火往外跑,蓝布衫下摆沾了算盘珠子。
阿福凑过来,鼻尖抵着草纸:“那...那我能当‘擦茶盏组’的小头目不?”
我弹他额头:“先把算盘练熟了再说。”
日头落尽时,我抱着草纸回茶馆。
后巷的槐树上挂着新灯笼,“满香楼”三个字被风吹得摇晃。
刚推开后门,就听见阿福在院里喊:“老板娘!
宁府的人来了!“
我脚步顿住。
月光下站着个青衫侍卫,腰间佩刀闪着冷光:“宁二公子让小的传话,说...说请林老板娘去外院一叙。”
我捏紧草纸。
宁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你不过是个茶馆老板娘”,那天他甩和离书时,茶盏砸在地上的脆响,比这侍卫的话还凉。
“回他。”我把草纸往怀里拢了拢,“我忙着写手册,没空。”
侍卫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多问,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深夜,我蜷在柜台后的木榻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地炸响——“万两巨贾”进度98%。
我摸出床底的木匣,爹留下的老算盘还在里面,包算盘的蓝布褪了色,却依然裹得方方正正。
“爹。”我对着月光摩挲算盘上的铜珠,“您看,女儿没让人踩在脚底下。”
窗外的槐叶沙沙响。
我翻出白天写的手册草稿,借着月光添最后几笔:“分号茶盏需擦七遍,第七遍用细绸子,要擦出人影儿。”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院外突然传来阿福的喊叫声:“老板娘!
南街分号的张叔说...说宫门外头聚集了好些人!“
我攥紧笔。宫门外?
阿福撞开房门,额角沾着汗:“说是...说是举着什么‘贺满香楼进宫’的红绸子,可...可那绸子颜色怪得很,像血...”
我推开窗。
夜风卷进来,吹得手册页哗哗翻。
远处宫墙的影子里,好像有火把在晃动。
明天,是“满香楼·皇宫分号”的开业日。
第6章 跪在门前的状元郎
我天没亮就爬起来。
阿福举着算盘在院里跑:“老板娘!
宫门口的红绸子我擦了八遍,连金漆都没蹭掉!“我往头上别银簪子,镜子里映出分号新做的鎏金招牌——”满香楼·皇宫“六个字还沾着桐油香。
张叔从后门冲进来:“茶砖全搬进去了!
御膳房的公公说皇上昨儿还问,这茶是不是比去年的碧螺春香。“我捏了捏怀里的老算盘,铜珠硌得手心发疼。
爹留下的东西,到底还是要在金銮殿门口亮一亮。
正往柜台摆新茶盏呢,外头突然炸开嚷嚷声。
阿福撞开帘子,鼻尖冒汗:“老板娘!
宫门外头——“他话没说完,外头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跪地上了。
我把茶盏往桌上一放。
这可是皇宫分号头一天开张,要是出什么乱子......
刚跨出门槛,日头刺得我眯眼。
宫墙下挤了一圈人,最前头跪着个青衫男子。
雨水顺着他发梢往下淌,青衫贴在背上,露出脊梁骨的形状。
他怀里抱着块金匾,“天下第一才”五个字被太阳照得晃眼。
“那不是新科状元宁二公子吗?”
“听说他前儿刚在金銮殿上对答如流,皇上当场赐的金匾!”
“跪着作甚?莫不是...求亲?”
议论声里,那男子抬头。
宁砚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哑得不像样:“小满,我攒了三车聘礼。”他抬手往后指,十辆马车停在街尾,金器晃得人睁不开眼,“够不够盘下整条街?”
我倚着门框,手指抠住门框上的雕花。
上回他甩和离书时,也是这么冷着张脸说“你不过是个茶馆老板娘”。
茶盏碎在地上的声音,现在还在耳朵里响。
“宁状元。”我扯了扯披风,“你不是说我只是个茶馆老板娘么?”
他膝盖在青石板上挪了挪,金匾往我跟前送了送:“是我错了。”雨水顺着他下巴滴在金匾上,“我翻了你写的账册,看了你给分号定的规矩。
你教伙计算成本,和户部算赋税一个道理;你分茶盏擦七遍,和治河要分七段修一个章法。“他喉结动了动,”你不是只会数银子,你是...会治天下的。“
我攥紧老算盘。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地炸响——“万两巨贾”进度100%。
爹留下的蓝布从算盘底下滑出来,蹭过我手背,像他活着时摸我头的温度。
“三车聘礼。”我盯着他膝盖下的水洼,“够买半条街。”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我还能再攒!等我...”
“先起来。”我打断他,“皇宫分号头一天开张,你跪着像什么话。”我转身往店里走,听见背后哗啦一声,他大概是慌得没站稳。
阿福凑过来小声说:“老板娘,他后脖子有个疤,像是寒毒发的...”
我没理他。
擦茶盏的伙计举着细绸子跑过去:“这位爷,要擦擦脸么?
我们这绸子擦七遍能照人影儿!“宁砚手忙脚乱接绸子,金匾差点砸脚面上。
远处传来马车铃铛声。
我抬眼,看见街角停着辆朱漆马车,车帘掀了条缝,露出半枚羊脂玉佩。
那玉佩我在太子府见过——是萧景行的。
我低头拨算盘。
铜珠碰撞的声音里,听见宁砚在身后小声说:“小满,我带了宁国公府的庚帖......”
分号的茶炉“咕嘟”响起来,新茶的香气漫了满街。
我拨算盘的手顿了顿。
街角朱漆马车的车帘又动了动,羊脂玉佩闪了闪,像颗冻住的月亮。
“李公公。”太子的声音从帘子里飘出来,清清淡淡的,“传朕旨意。”
李德海的尖嗓子立刻拔高:“遵旨——”他甩着拂尘往这边走,金线蟒袍在日头下泛着光,“新科状元宁砚与满香楼林氏小满,朕赐婚!”他抖开明黄圣旨,“另封林小满为‘京都商妇第一’,着户部挂匾,金漆描字!”
人群炸了。
阿福举着算盘蹦起来,算盘珠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老板娘要当诰命啦!”张叔攥着茶砖的手直抖,茶砖“啪”地砸在脚面上。
我盯着李德海手里的圣旨,金漆在风里晃,像爹临终前塞给我算盘时,眼尾那滴没掉下来的泪。
“苏小姐。”我突然提高声音。
人群里有个身影猛地僵住。
苏柔穿月白衫子,缩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后头,耳坠子晃得像要断。
她回头时眼睛红得厉害,嘴角还扯着笑:“林...林姐姐叫我?”
“来我茶馆当茶艺师吧。”我摸出块茶饼,是昨儿新得的云雾毛尖,“专做‘绿茶’。”我把茶饼往她怀里一塞,茶饼棱角硌得她踉跄两步,“你最会的不就是这个?”
她怀里的茶饼“咚”地掉在地上。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定北侯府庶女当茶馆伙计?”哄笑声像炸开的爆竹,她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转身就跑,裙角勾翻了糖葫芦摊子,红果儿滚得满地都是。
“小满。”宁砚突然跪在我脚边。
他手里的聘礼清单被雨水泡得软塌塌,墨迹晕成一团团黑花,“这是我抄了三个月的礼单。”他指尖沾着墨渍,在清单上点了点,“宁国公府的庚帖在最底下,我求了老夫人三天三夜。”他喉结动了动,“这次...我要你坐在正院主位上。”
我低头看他。
他后颈的疤还红着,是寒毒发作时抓的。
上个月他甩和离书那天,也是这样的疤,藏在青衫领子里。
我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疤。
他浑身一震,像被烫着了。
“你抄书时总把‘贰’字写成‘二’。”我抽走他手里的礼单,“上个月分号的账册,你偷摸改了我三个错数。”我把礼单叠成小方块,塞进他怀里,“看在你算盘拨得比阿福利索的份上...”我站起身,拍了拍裙角,“勉强原谅你。”
他猛地站起来,青衫下摆还滴着水。
人群里有人吹了声口哨,阿福举着捡回来的算盘喊:“老板娘要嫁状元啦!”张叔举着茶砖直搓手:“得把正院的茶案擦七遍!”
街角的马车铃铛响了。
我抬头时,车帘已经放下,只看得见羊脂玉佩的影子,像颗没化完的雪。
李德海把圣旨往我手里一塞,笑出满脸褶子:“林娘子,老奴先给您道喜。”他转身往宫里走,绣着金线的靴子踩过水洼,“皇上还等着尝您的新茶呢。”
茶炉的热气漫过来,模糊了宁砚的脸。
他伸手要拉我,被我躲开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老算盘,铜珠还是凉的,可蓝布裹着的地方,慢慢暖起来了。
“回店里。”我转身往门里走,“茶盏还没摆完。”
他在身后跟着,青衫角扫过我的鞋尖。
我听见他小声说:“我让人备了姜茶,加了双倍红糖...”
分号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一缕光。
阿福举着算盘追进来,张叔抱着茶砖跌跌撞撞。
茶炉“咕嘟咕嘟”响,新茶的香气裹着人声,漫得满屋子都是。
第7章 状元郎的聘礼搬三天
我蹲在门槛上抠指甲,看宁砚跪在水洼里。
他青衫下摆全湿了,后颈那道疤还红着——上个月他甩和离书时,这疤藏在衣领里,我隔着茶案都能看见他喉结抖得跟筛糠似的。
“要进门,先搬三车聘礼。”我把算盘往怀里一揣,“少一块玉,少锭银,门都没有。”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拍着大腿喊:“状元爷这是要当搬运工喽!”阿福举着算盘蹦得老高:“老板娘又要赚面子又要赚里子!”
宁砚抬头看我,眼尾还沾着雨水。
他伸手抹了把脸,起身时青衫带起一阵风,直接冲随从喊:“把东院那三车聘礼都搬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街角停着三辆朱漆大车,车帘一掀,金镯子串成的链子“哗啦啦”砸在青石板上,玉如意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还摆着宁国公府的庚帖,红绸子被雨淋湿了,倒显得更艳。
李德海从马车里探出头,笑得满脸褶子:“林娘子,这小宁大人如今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您可悠着点使——”他指了指宁砚,“昨儿还帮皇上改漕运折子呢。”
宁砚挽起袖子就搬金漆木盒,袖口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倒比我茶铺擦桌子的抹布还白。
我瞪他:“那是和田玉,轻着点!”他手顿了顿,倒真放得跟捧茶盏似的,腰板绷得直挺挺的。
赵掌柜蹲在聘礼堆里拨算盘,珠子响得跟炒豆子:“金器三千两,玉器两千两,这红漆盒子里的……”他掀开盖子倒抽口凉气,“是御赐的百鸟朝凤锦?”
我踢了踢脚边的金镯子堆,算盘珠子在怀里硌得慌:“搬库房做什么?晒着。”赵掌柜抬头看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敲了敲他算盘:“让全京都的人看看,林小满不是被和离了就哭天抢地的主儿——”我瞥了眼宁砚,他正低头搬最后一个箱子,后颈的疤在雨里泛着粉,“更不是谁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这聘礼够盘半条街了吧!”“那是,状元郎的面子能买半座城!”
宁砚搬完最后一车,额角渗着细汗,青衫全贴在背上。
他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粗陶碗,姜茶味儿直往我鼻子里钻:“加了双倍红糖。”
我接过碗抿了口,甜得齁嗓子。
他站得离我半尺远,像株被雨打蔫的竹子:“库房钥匙给我?我让人收——”
“急什么?”我把空碗往他手里一塞,“晒够三日,等全城人都瞧明白。”
阿福突然从街那头跑过来,跑得鞋都歪了,算盘珠子叮铃哐啷响:“老板娘!老板娘!”他扶着门框直喘气,“苏柔那……那谁!她、她往这边来了!”
我捏紧算盘,铜珠硌得手心发疼。
宁砚猛地抬头,青衫下摆还滴着水,在地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把聘礼再往街心挪挪。”我拍了拍阿福后背,“让她看清楚,这三车聘礼,是给林小满的。”
阿福的算盘珠子撞得门框咚咚响:“老板娘!
苏柔那绿茶打着油纸伞往这边挪呢!
素衣裳白得跟丧服似的!“
我把算盘往柜台一磕。
三车聘礼在街心堆成金山,玉镯子串在雨里晃得人眼晕——正好给这位“心尖肉”姑娘当照妖镜。
苏柔的伞尖刚扫过茶馆门槛,我就看见她眼尾扫过聘礼堆时,手指在帕子上绞出个死结。
她抬眼时又成了含露海棠样:“姐姐,柔儿听说阿砚哥哥要娶你,特意来替你们操办喜宴......”
“会煮茶么?”我打断她。
她愣了愣,绞着帕子摇头:“柔儿只会调脂粉......”
“那去厨房烧水。”我指了指后巷,“茶铺的炭火烧得正旺,你烧三桶热水,够给聘礼擦灰。”
围观的卖花娘子噗嗤笑出声。
苏柔的指甲掐进帕子里,偏还要挤出笑:“姐姐......”
“阿福。”我喊了声。
阿福立刻举着算盘冲过去,比赶鸭子还利索:“苏姑娘请吧!
咱们后巷灶房可大着,烧完水我带你认认灶王爷——保准比你府里的香灰干净!“
苏柔的伞骨在风里晃了晃,到底没敢发作,咬着唇跟着阿福往巷子里走。
我瞥见宁砚搬玉如意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街角又传来轿帘掀动声。
秦嬷嬷的靛青裙角扫过水洼,脸上像结了层霜:“林姑娘好兴致,让宁家聘礼在雨里泡着。”
我抄起柜台上的契约往她面前一递。
红泥印子在雨里泛着光,是太子殿下的“监国”大印:“嬷嬷看看,这是满香楼给皇宫供春茶的协议。
往后京都达官贵人喝的茶,茶叶上都得刻’小满‘二字。“
秦嬷嬷的手指捏紧了契约边角。
她当年把宁砚赶到外院时,可没料到这商妇能攀上太子。
我歪头笑:“宁家要迎我进门,得按我的规矩——聘礼晒足三日,让全京都人看明白,是宁家高攀了林小满。”
她喉头动了动,到底没敢接话,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把聘礼上的红绸子吹得猎猎响。
天擦黑时,最后一箱金器“咚”地落进库房。
宁砚的青衫贴在背上,发梢滴着水,后颈的疤被雨水泡得发红。
他扶着门框喘气,声音哑得像砂纸:“搬完了。”
我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倚在柜台边。
茶盏里浮着两片嫩芽,绿得透亮:“知道我为什么要晒聘礼?”
他低头擦了把脸,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让我记住......当初是我眼瞎。”
“错。”我把茶盏推过去,“让全京都知道,林小满嫁的不是穷书生,是能给我搬三车聘礼的状元郎。”
他捧茶的手在抖,茶水溅在青衫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明日......”
“明日开席。”我打断他,“我让赵掌柜在南街分号支了二十桌流水席,从早市卖到晚市——来喝喜茶的百姓,每人送块桂花糕。”
他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点了灯:“你......”
“我要让你知道。”我摸着算盘上的铜珠,“娶个会赚钱的老婆,能让你这状元郎的喜宴,比皇上的春宴还热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漏下来,照在聘礼堆上,金器玉器泛着暖光。
宁砚突然蹲下来,把我沾了泥的鞋尖轻轻往门槛里挪了挪:“小满,我给你备了合卺酒。”
“什么酒?”
“我抄了三个月的策论,换的御赐葡萄酒。”他喉结动了动,“藏在宁国公府正院的地窖里,等你......”
“等我什么时候?”
“等你肯跟我回家。”
我踢了踢他湿透的青衫下摆:“先把厨房的三桶热水烧了——苏柔那丫头,烧了半个时辰还没烧开。”
他愣了愣,突然笑出声。
雨水顺着眉骨往下淌,倒把眼里的光洗得更亮:“好。
我这就去。“
他转身往巷子里跑时,我摸出怀里的算盘。
珠子拨得噼啪响——三车聘礼的账,够我盘下整条街;宁砚的真心,够我算一辈子。
明日开席。
我倒要看看,这京都的百姓,是爱听状元郎的酸诗,还是爱喝我林小满的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