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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留学生是间谍 前柳 8621 字 2025-06-11 10:4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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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留学生拉吉以科研交流为名,潜入中国顶尖神经科学实验室。

他成功窃取能重构人类梦境的“灵境”系统核心算法,在黑市高价卖出。

当他得意地将破解版神经编码植入自己大脑,准备体验终极意识快感时,

整个系统突然关闭,他被永久困在虚拟的北京胡同里。

实验室屏幕上弹出警告:“检测到非法神经入侵,启动镜像递归程序。”

中国科学家林雪冷冷道:“那算法是诱饵,专为窃密者设计的数字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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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营养液在透明舱体里缓慢流动,折射着头顶无影灯冰冷的光。拉吉·夏尔马半躺着,额头、太阳穴和后颈覆盖着薄薄的银色电极贴片,像某种未来宗教的奇异祭司。每一次细微的神经信号传导,都被舱外那些沉默运转的精密设备贪婪地捕捉、放大、转换成屏幕上跳跃的彩色线条和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高级绝缘材料混合的、近乎无菌的洁净气味。

“拉吉,感觉怎么样?视觉皮层负荷指数有点偏高。” 吴明远教授的声音透过舱体内置的扬声器传来,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那张典型的东亚学者脸庞凑近观察窗,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审视着实时生理指标。

拉吉立刻调动面部肌肉,让一个混合着疲惫与专注的完美微笑浮现出来。“有点…晕,教授,像刚坐了十次过山车。”他微微蹙眉,声音适时地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但数据流……太惊人了!比我预想的神经信号耦合度还要高百分之三左右。我建议,针对边缘系统的反馈抑制模块,或许可以再微调一下参数?”他流畅地报出一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目光越过吴教授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不远处另一台终端上——那是林雪的工位。

林雪正俯身操作着键盘,屏幕幽光照亮她清冷而略显苍白的侧脸。她似乎对这边的对话充耳不闻,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屏幕上复杂的神经映射图随之变化。拉吉的视线,像最精密的探针,贪婪地扫过她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片段,捕捉着那些构成“灵境”系统骨架的关键拓扑结构和能量流路径。每一次接触,都让他心底那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一分。

*天真的熊猫。*拉吉的思维在颅腔内无声地冷笑,带着一种混杂着优越感和轻蔑的粘稠。*你们慷慨地敞开知识宝库,以为我是来朝圣的?多么可悲的信任。* 他想起新德里那间烟雾缭绕的密室,那个代号“导师”的男人低沉的声音:“‘灵境’,拉吉。它能彻底解析、重构甚至控制人类的梦境。想象一下,市场……不,是权力!谁掌握了它,谁就掌握了一把打开潜意识大门的钥匙,一把能重塑思想、植入记忆、最终……控制现实的钥匙。把它带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那个“代价”,是一个足以让他和他的家族在印度瞬间跃升为顶级权贵的数字,以及一个无法拒绝的未来承诺。

吴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对拉吉表现出的“不适”和“专业素养”深信不疑。“很好的观察!先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下午我们测试新的梦境引导算法。”他拍了拍舱体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

舱门无声滑开,冰凉的空气涌入。拉吉坐起身,小心地摘下电极片,动作带着一丝真实的僵硬——长时间的高强度神经连接确实耗神。他活动了一下脖颈,目光再次投向林雪的方向。她终于抬起了头,视线与他短暂交汇。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倒映着实验室惨白的光线。拉吉心头莫名地一紧,随即压下那点不适。他回以一个谦逊、带着感激的笑容。林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他只是实验室里一件会移动的背景板。

午餐时间,实验室休息区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拉吉端着餐盘,自然地融入几个中国同事的圈子。他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用流利但略带口音的中文加入关于昨晚足球比赛的讨论,恰到好处地表达对主队的惋惜和对客队某个进球的赞叹。他适时地抛出几个关于“灵境”系统非核心模块的技术小问题,语气充满求知欲和恰到好处的困惑。同事们热心地解答着,浑然不觉自己话语里泄露的碎片,正被拉吉脑中那台精密的“信息筛网”快速过滤、分类、归档,拼凑出通往核心区域的蛛丝马迹。

*信任,多么脆弱又廉价的东西。* 拉吉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思维却在高速运转。*用几句流利的中文,一点虚假的热情,就能轻易撬开。导师说得对,这里的人,太习惯于被仰望,也太渴望被认可。* 他注意到林雪独自坐在角落,面前只有一杯清茶和一小份水果沙拉。她从不参与这些闲聊,像一座孤岛,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拉吉心底的轻蔑更甚。*故作高深的技术宅?不过是缺乏社交能力的可怜虫。核心算法,终究会是我的。* 他端起汤碗,掩饰着嘴角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真正的窃取,发生在最深的夜里。当整栋实验大楼只剩下应急灯幽绿的光晕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时,拉吉的身影,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幽灵,滑入了A级核心数据区。厚重的气密门在他面前无声开启,依靠的是他白天在协助维护一个外围系统时,在控制器固件里植入的一个微小后门程序。门禁系统的日志只会显示一次“例行安全协议校验通过”。他站在林雪那台连接着主数据库的终端前,空气中只剩下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机器内部芯片高速运算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蜂鸣。

他没有试图破解那层层叠叠、如同迷宫般的逻辑防火墙和生物特征加密——那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他取出的,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触手冰凉。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凝聚了境外组织最尖端的神经信号侧信道窃取技术。拉吉将它小心翼翼地贴合在终端机箱侧面一个预留的散热孔上。装置表面亮起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蓝光,随即隐没。

他坐了下来,戴上连接着终端的一个标准神经脉冲记录头盔。屏幕上,复杂的神经映射图开始缓缓旋转。拉吉闭上眼,开始进行一项被批准的、非核心的梦境回溯分析任务。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一片由数据和模糊光影构成的海洋。他引导着自己的思维,像操控一艘深海探测器,小心翼翼地避开官方设定的任务路径,将意念的触角,无声无息地探向那个被严密守护的、标记着“Ω级:核心拓扑结构及能量编码”的区域。

头盔忠实地捕捉着他大脑皮层的每一个电信号波动,终端依据这些信号执行着操作指令。然而,那个紧贴着机箱的黑色小装置,却在同步工作。它敏锐地捕捉着机器在执行这些“越界”思维指令时,内部芯片高速运算所产生的、极其微弱的电磁泄漏和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如同密码本上被无意间压出的印痕,被装置内部的超敏传感器阵列捕获、分析、重组。它像一条吸附在巨鲸身上的䲟鱼,通过巨鲸的行动,间接描绘着海底宝藏的轮廓和开启方式。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汗水沿着拉吉的太阳穴滑下,滴落在冰冷的控制台金属边缘。这种双线操作对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他必须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表面任务的分析进程,同时又要极其精准地控制意念的“触碰”,既要足够接近核心数据以引发系统深层的运算,又不能触发任何警戒阈值。每一次意念的靠近,都像是在布满红外线的金库中穿行,稍有不慎,警报就会响彻整个基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小时,也许只是极度紧张下的错觉,拉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他猛地睁开眼,强行中断了连接。屏幕上,他负责的梦境回溯分析图停留在某个无关紧要的节点。他迅速取下头盔,手指微微颤抖地摸向那个黑色装置。它依旧冰凉,但内部似乎有某种能量刚刚释放完毕的余温。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藏回贴身的暗袋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清理掉所有访问痕迹,像拂去灰尘一样简单。他悄无声息地退出核心区,厚重的气密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廊的应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投在光洁如镜的墙面上。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却设备齐全的休息室,反锁好门,拉吉才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灼热的兴奋感压倒了它。他摸出那个黑色装置,连接上一台经过特殊改装、物理隔绝了所有无线信号的加固型平板电脑。

屏幕亮起,复杂的解码程序开始运行。进度条缓慢地爬升,像一条贪婪的蛇。当进度达到100%时,一个压缩文件包出现在屏幕上。拉吉点开它。瞬间,无数由奇异符号、多维拓扑模型和无法理解的能量流方程组成的图谱,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屏幕上炸开!那结构之精妙,逻辑之深邃,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这就是“灵境”的心脏!那个能将虚无缥缈的梦境彻底解析、揉捏、重塑的核心算法!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攫住了他。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压抑的狂笑在寂静的房间里爆发出来。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接下来的几天,拉吉表现得更加谦逊、勤奋,甚至带着一种“即将离别”的淡淡感伤。他抓紧一切机会向吴教授和林雪请教问题,态度诚恳得近乎虔诚。吴教授被深深打动,私下里多次表示会为他争取延长交流期。而林雪,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封表情,对他的“请教”只给予最简短、最技术化的回答,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偶尔扫过拉吉时,让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得意瞬间冻结,升起一丝不安的寒意。但他很快将这归结为对方一贯的冷漠和自己过度紧张。核心算法已经到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机场安检大厅人头攒动,广播声此起彼伏。拉吉推着行李,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心跳平稳。他早已将那个存储着核心算法的加密芯片,藏匿在一个绝对安全、能躲过所有常规和非常规扫描的隐秘位置——它被巧妙地封装在一个特制的假牙套内层,材料完美模拟了牙釉质和填充物,内部的微型隔离层能有效屏蔽任何扫描探测。他平静地通过安检门,接受工作人员例行的扫描和询问,脸上挂着略带离愁的温和笑容。

当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巨大的推背感将他压在座椅上时,拉吉才真正放松下来。舷窗外,北京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尘,越来越远,最终被厚厚的云层吞没。他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新德里秘密机场的跑道,看到了“导师”脸上那难得的赞许,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和无上的权力触手可及。*再见了,熊猫们。* 他在心里默念,嘴角勾起一个冷酷而满足的弧度。*谢谢你们的慷慨……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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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德里郊外,一栋被严密电子防护网笼罩的别墅地下室。空气混合着昂贵的雪茄烟味、陈年威士忌的泥煤香和高级电子设备散发出的臭氧气息。巨大的屏幕墙上,复杂的神经图谱和数据流缓缓旋转,散发出幽蓝的光芒,映照着房间中央几张兴奋而贪婪的脸庞。

“完美!夏尔马,你简直是个天才!”代号“导师”的男人用力拍着拉吉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狂热。他身材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的丝绸衬衫,灰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神深处却藏着鹰隼般的锐利和冷酷。“这结构……这能量编码的精妙程度……远超我们的预期!‘灵境’的核心,名副其实!”他指着屏幕上一条代表梦境情绪能量流动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曲线,“看看这个!它能直接触达并改写潜意识最深层的恐惧和欲望!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是枪炮,而是思想的源头!”

交易在一种近乎狂热的氛围中完成。一个沉重的、装着无记名债券和钻石的钛合金手提箱推到了拉吉面前。另一个同样材质的箱子则被“导师”的助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里面是拉吉带来的、存储着核心算法的原始芯片和一份经过初步验证的技术摘要。

“合作愉快,夏尔马。”“导师”亲自给拉吉倒了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只是开始。有了这个,我们不仅能复制‘灵境’,还能超越它!想象一下,在对手的梦境里植入恐惧,在盟友的潜意识中播种忠诚……世界,将按照我们的蓝图重塑!”他举杯,笑容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野心。

拉吉矜持地抿了一口酒,昂贵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膨胀的满足感。他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导师”助手刚刚收好的那个箱子。那里面,除了原始芯片,还有一份他自己偷偷保留的、完整的算法备份。财富和地位固然诱人,但掌握着这改写人类意识的力量本身,才是终极的诱惑。他,拉吉·夏尔马,将成为新世界的缔造者之一,而不仅仅是某个组织的工具。

回到自己位于富人区顶层、俯瞰城市的豪华公寓,拉吉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新德里璀璨却混乱的夜景,窗内则是一个由顶级神经接入设备和服务器阵列组成的科技圣殿。他锁好门,启动了最严密的信号屏蔽系统。房间陷入一片只有设备指示灯闪烁的幽暗。

他取出那个备份芯片,插入一个特制的读取器。屏幕上再次流淌出那令人迷醉的宇宙级神经图谱。但这一次,拉吉的眉头却渐渐锁紧。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诡异。核心算法外围的防护逻辑复杂得令人绝望,但真正进入核心拓扑区域后,某些关键的神经能量编码路径,却呈现出一种……令人费解的简洁?甚至……熟悉?像是某种经过极致优化的基础神经反射回路的超级放大版。

*难道……?* 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脑海,随即被他狠狠掐灭。*不可能!林雪?那个整天对着屏幕、连话都不愿多说的女人?她能设下什么陷阱?这算法的效能,那些初步模拟的结果,都证明了它的真实无虚!* 他想起在实验室时,林雪对核心算法的保护近乎偏执,任何非必要的接触都会被冰冷拒绝。那份警惕,现在想来,或许正是源于其无与伦比的价值?

一丝疑虑,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心脏。但更大的渴望,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将其吞没。终极的意识体验!操控梦境,甚至……操控现实!这诱惑太大,大到他无法再等待组织的缓慢破解。他需要亲自验证,需要第一个品尝这神之领域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狂热而决绝。打开一个特殊的界面,那是他利用自己深厚的神经工程学知识,结合黑市获得的顶级破解工具,专门为这份核心算法编写的神经编码“翻译器”和植入程序。程序运行起来,屏幕上绿色的代码流如同瀑布般倾泻。它粗暴地撕开那些复杂的外围防护逻辑(现在想来,这些防护似乎更像是为了阻碍内部人员无意接触,而非抵御外部强攻?),直接提取出最核心、最精炼的那部分神经能量编码序列。

“警告:检测到非标准操作路径。核心拓扑稳定性存在风险。”一行鲜红的系统提示突然跳出。

拉吉的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停顿了仅仅一秒。*风险?任何划时代的突破都伴随着风险!*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带着一种赌徒般的孤注一掷和对自身技术的绝对迷信。*我就是那个注定突破极限的人!* 指尖重重落下,敲击在冰冷的键盘上。

“Override confirmed. Neural Implant Sequence Initiated.”(覆盖确认。神经植入序列启动。)

冰冷的合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不祥的宣判意味。

拉吉躺进那张为他量身定制的、包裹着柔软皮革的神经接入椅。椅背自动调整角度,贴合他的脊柱曲线。头顶上方,一个比实验室设备小巧精致得多、却布满更多微型探针的银色头盔缓缓降下,精准地覆盖住他的头颅。无数细微的针尖刺破头皮,带来一阵密集而冰凉的刺痛感,随即被头盔释放的麻醉凝胶缓解。

“意识链接准备……3……2……1……”

黑暗。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紧接着,并非预想中意识升华的极致快感,而是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数据洪流,如同失控的恒星内核爆发,沿着那些刺入颅骨的探针,蛮横无比地倒灌而入!它瞬间冲垮了拉吉所有的思维屏障,淹没了他的自我意识,像一个滔天巨浪拍碎沙滩上的沙堡。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被头盔牢牢锁住,只化作喉咙深处压抑的咕哝。拉吉的身体在接入椅上剧烈地抽搐、弹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眼球在紧闭的眼睑下疯狂转动,血管在皮肤下暴凸,如同扭曲的青色树根。巨大的生理痛苦和一种更深的、源自意识层面的被撕裂感席卷了他。这根本不是馈赠!这是惩罚!是……陷阱!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狂暴的信息流彻底撕碎、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那股毁灭性的洪流骤然消失了。

所有的痛苦、噪音、失控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世界……安静了下来。

一种怪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笼罩了他。

拉吉猛地睁开眼。

不再是那个充满科技感的豪华公寓。

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晃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脚下是坑洼不平、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两旁是低矮的、灰砖砌成的老房子,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更老的砖石。有些窗户糊着发黄的旧报纸,有些挂着褪了色的蓝布门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煤球燃烧后的烟火气、晾晒衣服的皂角味、还有饭菜混合的、带着一点油腻的香气——像是炒菜的油烟和某种炖肉的浓郁香味交织在一起。

头顶上,横七竖八地拉扯着许多电线,像一张巨大的、灰扑扑的蛛网。几只麻雀在电线上蹦跳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远处,隐隐传来模糊的市声: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拖长了调子的吆喝,还有……像是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腔?

这里是……北京?

拉吉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疯狂地沉坠下去。他猛地转身,想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吱呀——”一声轻响。

身后,一扇刷着斑驳绿漆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褂子、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竹壳暖水瓶,看样子是要去打水。老大爷看到站在巷子当中的拉吉,似乎愣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极为朴实、甚至带着点好奇的友善笑容。

“哟,小伙子?”老大爷的京腔字正腔圆,带着胡同里特有的那种随和劲儿,声音洪亮得在狭窄的巷子里激起小小的回音,“瞅着眼生啊?新搬来的?还是……迷路啦?”

阳光暖烘烘地照在拉吉脸上,老大爷的笑容也带着胡同里特有的那种毫无防备的质朴暖意。可拉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不对!这不对!这是假的!是陷阱!

他想呐喊,想质问,想抓住这个看起来无比真实的老人问个明白。可喉咙像是被水泥封死,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挤不出来。极度的恐惧攫住了他,那是一种比面对枪口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对存在本身的怀疑。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沿着青石板路向前冲去,皮鞋在坑洼处踩出凌乱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哎!小伙子!慢点儿!当心脚下!”老大爷关切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一丝不解。

拉吉充耳不闻,只想逃离这诡异的、散发着旧时代气息的牢笼。他冲过一个堆着破旧蜂窝煤的角落,撞歪了一个靠在墙边的竹制晾衣架。眼前的景象似乎没有尽头,灰砖墙,斑驳的门,横七竖八的电线……拐过一个弯,依旧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巷子!他拼命地跑,肺叶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昂贵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又拐过一个弯……

巷子口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他看到了!看到了熟悉的、代表着现代世界的景象——更宽阔的路面,远处似乎有汽车驶过!

希望像微弱的火苗一样腾起。拉吉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刺过去。

下一秒,他冲出了巷口。

刺眼的阳光再次笼罩了他。他猛地刹住脚步,因为惯性差点摔倒。他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看向前方——

笑容凝固在脸上,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然后寸寸碎裂。

眼前,依旧是那条狭窄的、铺着青石板的老胡同。灰砖墙,斑驳的门,横七竖八的电线……和他刚刚冲出来的地方,一模一样!不,甚至就是同一个地方!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堆着蜂窝煤的角落,那个被他撞歪的竹制晾衣架还斜斜地倚在墙上!空气里,那股混合着煤烟、皂角和油腻饭菜的气味,一丝未变。

“吱呀——”

身后,那扇熟悉的、刷着斑驳绿漆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褂子、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拎着同一个竹壳暖水瓶,走了出来。他看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一脸惊骇欲绝的拉吉,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极为朴实、带着点好奇的友善笑容。那笑容,在拉吉眼中,此刻却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恐怖。

“哟,小伙子?”老大爷的声音洪亮依旧,带着一模一样的京腔,一个字都不差,“瞅着眼生啊?新搬来的?还是……迷路啦?”

每一个音节,每一个上扬的尾调,都如同精确复制的录音,狠狠地凿在拉吉的耳膜上,也凿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不……不可能……”拉吉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嘶哑的、破碎的气音。他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灰砖墙上,粗糙的墙面摩擦着皮肤。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重置”的老人,看着这“重置”的巷子,看着这“重置”的阳光和麻雀叫声。

时间没有流动。或者说,它在循环。他被困在了一个无比真实的、以秒为单位的莫比乌斯环里!每一次试图逃离,最终都会精准地回到这个起点——这条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北京胡同,这扇绿漆木门,这个拎着暖水瓶、笑容“和善”的老大爷,以及那句如同魔咒般的问候。

绝望,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味的绝望,像深海的寒流,瞬间将他淹没,冻僵了四肢百骸。他背靠着墙,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豪华公寓?新德里?“导师”?无上的权力?全都成了遥远而荒诞的泡影。只有眼前这不断重复的、无比真实的幻境,才是他永恒的牢笼。

他抱着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用物理的疼痛来对抗这精神层面的彻底崩溃。那老大爷似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但依旧保持着那凝固的笑容,拎着暖水瓶,迈开步子,沿着石板路向巷子另一头走去,身影在阳光下拖出长长的、不变的影子。麻雀在电线上蹦跳,唱着他永远听不懂的、单调的旋律。

镜像。递归。牢笼。

这几个冰冷的概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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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中国,“灵境”项目主监控中心。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没有复杂的神经图谱,没有闪烁的数据流。只有一行行清晰、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系统日志,如同墓志铭般无声滚动:

> 【23:47:15】 检测到未授权神经编码序列注入尝试。源特征:序列“R.SharmA_Shadow”。威胁等级:Ω。

> 【23:47:18】 注入源定位确认。物理坐标:新德里-XXXX。生物特征锁定:拉吉·夏尔马。

> 【23:47:20】 核心拓扑完整性校验……通过。外围伪装逻辑剥离……完成。

> 【23:47:22】 确认非法入侵。启动预设“归墟”协议。

> 【23:47:25】 “镜像递归”程序激活。目标意识锚点载入:北京-东城区-XX胡同-基准点A。

> 【23:47:30】 递归闭环建立成功。意识流状态:锁定。递归周期:恒定最小单位。

> 【23:47:35】 目标意识体活跃度监测:高频震荡(恐慌/认知崩溃阈值)。生命体征远程监测:剧烈波动(肾上腺素激增,心率过速)。

> 【23:48:00】 递归周期首次完成。目标意识流路径:100%重合基准回路。无溢出。无衰减。

> 【23:48:30】 递归稳定运行中。意识牢笼状态:永久固化。

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下方控制台前唯一坐着的人。林雪。她没有看那些滚动的日志,目光沉静地落在旁边一个较小的独立屏幕上。那上面没有图像,只有一片纯粹的、不断微微波动的深蓝色背景。背景之上,一个极其微小、却如同恒星般耀眼的金色光点,被无数条纤细到近乎看不见的、由更细小代码构成的锁链死死缠绕、固定。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正以每秒数百次的惊人频率疯狂闪烁、挣扎、震颤!每一次剧烈的搏动,都代表着一次徒劳的、歇斯底里的意识冲撞,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源于其自身思维逻辑的桎梏。

每一次挣扎,都让那代码锁链缠绕得更紧、更深,直至嵌入光点的核心。

房间内异常安静,只有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恒定、永不停歇的嗡鸣,如同深海巨兽规律的呼吸。

控制台上,一部红色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冰冷的寂静。铃声短促而尖锐。

林雪伸出手,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拿起听筒。

“是我,林雪。”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在空旷的监控中心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冰层碎裂。

电话那头传来吴明远教授疲惫而沉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雪!刚刚收到安全部门的紧急通报!拉吉·夏尔马……他在新德里的公寓里……初步判断是神经接入设备严重过载……现场……现场情况很惨烈……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这……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私自……”

林雪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疯狂闪烁、却注定徒劳的金色光点上。屏幕的幽光映在她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没有怜悯,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吴教授,”她打断了对方语无伦次的话语,声音平稳得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坚冰,清晰地穿透听筒,也穿透了屏幕里那个意识体永恒的绝望,“他植入的那个算法,是‘归墟’。”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林雪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与己无关的事实,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带着绝对的终结意味:

“那是一个,专门为窃密者准备的,数字牢笼。”

她轻轻挂断了电话,红色的指示灯随之熄灭。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服务器永恒的嗡鸣。

深蓝色的屏幕上,那枚代表拉吉·夏尔马意识核心的金色光点,依旧在疯狂地、绝望地、永无止境地搏动、闪烁,如同宇宙尽头一颗被引力撕裂、永远无法逃脱视界的垂死星辰。每一次挣扎,都在那由他自身贪婪和背叛所构筑的、完美无瑕的逻辑闭环上,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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